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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-  作者:灰珠珠
--  发布时间:2002-3-20 21:34:07

--  七种武器之秋波
谁也不知道要死的人是谁?一一在人类的生命历史中说来,死亡岂非通常都是一种没有人能够猜测得到的诡秘游戏。
七种武器之秋波

〈十五日,晴,有风,地官降下,定人间善恶,有血光,忌远行,宜诵经解灾。〉

荒原寂寂,天地无声,无悲喜,无得失,无动静。 春雪初落,天气晴朗而干冷,这一天真是杀人的好天气。

布衣静静的站在对面,他在等时辰。我看了眼他的兵器,心里说不出的厌恶,那是刽子手杀人用的一种厚背薄刃头宽腰细,刀把上还系着红绸刀衣的鬼头刀。

对江湖中人说来,一剑单骑,快意思仇,无求于人,无愧于心,就是真正的男儿本色。可是要你去杀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,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。 这种事是大多数人都做不出的。就算这个人是你非杀不可的人,和你有数不清的新仇旧恨,在他眼睁睁的看着你,毫无逃避挣扎反抗的余地时,你怎么能动你的刀?可刽子手可以,布衣可以,这就是他可怕的地方。当一个杀手真正无情的时候,就像寒风一样可以随时穿透你的身体,一哆嗦,命就没了。

好的刽子手在刑场上手起刀落,人头也落,这一刀一定要砍在脊椎骨的骨缝里,错不得分毫。他们练功的时候用一把砍人头的大刀,反手提着,顺在乎背上。刀锋向外,以刀锋片豆腐,片得愈薄愈好,等到手法练熟了,就在豆腐上划出墨线,要一刀推下去,让豆腐齐线而断,不差分毫…再在豆腐上置铜钱,刀锋过处,豆腐片落,而铜钱不落,才算小成。

他的手,那双用来杀我的手是什么样子的? 杀人者的手,看起来通常都要比大多数的人细致得多,因为他们手掌里的老茧是别人看不见的,就正如他们内心的恐惧和痛苦,也绝不会被别人看见。

他刀下有五十六个亡魂。五十六个亡魂!五十六条人命!“五十六”是道坎儿,很多人都没闯过去,这或许是天意。布衣在做了五十六个案子之后便销声匿迹了,杀人和被杀完全是两回事,杀人越多的人,也许反而越怕死。师姐用一百两银子的价钱让他来杀我,没想到他应了。以我现在的武功还近不了他的身,任何武器对布衣都形同枯枝,所以我什么都没带。

“多情总是使人愁,无情的人呢?无情的人心里是不是永远都没有忧愁痛苦?无情的人是不是活得比较快乐?”或许他不像我想的那么无情,我从他寂寞而空洞的眼睛里分明读出了他的多情,这让我看到了一线生机。

我的双目就是用来对付他的武器,“摄心术”一直为所谓的武林正道所不齿,说这是邪门歪道。呵,可笑,都是取人性命,功夫哪有正邪,有区别的只是人罢了。师姐却一直不肯练它,说这门武功只能对付一人,若对方有两人就没了用途。可是我喜欢,因为练功的时候能产生的幻觉。我叫它“溟瞑秋波”,这比“摄心术”好听……

时辰快到了!

凝视!整个世界都在这凝视当中消失了,在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,我仿佛听见死之神正在用一种充满了残酷暴虐的声音,唱着几乎像是顽童般的儿歌,这就是他眼中的杀气罢!明亮的光束穿透这死亡之色,亮了,亮了……声音变得温柔起来,像是春天少女们的吟唱。树下一个绰约的背影,梅雪飘裙,翩若惊鸿。她慢慢的转过身来,却越飘越远,仿佛要被无形的力量推向无边的黑暗之中……

恍若隔世般,眼前的布衣双眼中充满了无限的温柔,微笑的嘴角清晰的吐着一个女人的名字:“伞伞……”顺着刀锋滴落的鲜血在雪地上形成朵朵红梅,他向前走了两步,仿佛要抓住一双可以安抚寂寞的手。他慢慢的仆倒,那把带走五十六条亡魂的刀被主人扔在身后陷入皑皑雪中。

师姐从林子中走出,仿佛不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,喃喃自语“摄心术!摄心术!他竟然自刎了?”她叹了口气,冷冷的看着我说:“走吧!”

为什么?为什么?他为什么会死?我……我并没有下杀手,我只不过让他看到了他藏在心底的一幕而已。或许,真是我杀了他,如果我不用摄心术他就不会死,他死不正是我希望的吗?可是……

太多的为什么,或许只有躺在那里的布衣才知道答案。